■ 喬惠樂
…..醫生說過,「我們在圣誕節前的那個星期可以把繃帶拿掉。」…..
坐在醫生診所的仿皮椅子上,肯尼的母親不安地剔著自己的指甲,看著坐在她前面小地毯上的五歲儿子,她的前額不由自主地擰上焦慮的皺紋。
她想,在他這個年齡,他實在太小了,也有點太瘦了。他一頭的純金黃色頭發光滑地垂下,一直到耳朵的上面。但是,白色的紗布繃帶纏繞著他的頭,蒙住了他的雙眼,也把他的雙耳繃得緊緊的。
失明的肯尼
他在大腿上擺弄著一只坏掉的玩具熊。那是他生活中的驕傲,然而有一邊的手丟了,又缺了一只眼。他的媽媽有兩次要把這只熊扔掉,換成一只新的,但看他那大惊小怪的樣子,就又把它留下了。她歪頭朝他微笑,「它真的是他的一切」,隨后她對自己嘆息了一下。
一個護士出現在門口。「肯尼 .埃利斯」,她叫起名來。母親抱起男孩,跟著護士往檢查室走去。走廊里充滿了外用酒精和繃帶的气味,孩子們的蜡筆畫沿著牆壁挂著。
「醫生過一會儿就來,」護士帶著干練的微笑說,「你們請坐。」
母親將肯尼抱到檢查桌上。「小心,親愛的,別掉下去了。」
「我在這里很高嗎,媽媽?」
「不,親愛的,但還是要小心。」
肯尼把他的玩具熊抱得更緊了。「那我也不要讓『毛臉』掉下去。」
母親笑著,但她的微笑很快又變成了擔憂的皺眉。她把男孩的頭發從臉上撥開,輕輕愛撫著他的臉頰。隨著辦公室里響起那熟悉的「平安夜」曲調,她再想起那次意外事件。
飛逝的記憶
過去几年來,她總是用后排的爐子煮東西。可是這一回,就在爐子的前排,准備用來煮燕麥的水快要燒滾了。此時,電話在客廳里響著。又是一個那种「免費提供」的電話,但這次居然如此昂貴。就在她把電話放回桌子的那一瞬,肯尼在廚房尖叫起來,那触電般的哀號,真的會讓作母親的血管凝住。
她再次回到現實中來,抹去臉頰上的熱淚。六個星期以來,他們一直在等著今天的到來。醫生說過,「我們在圣誕節前的那個星期可以把繃帶拿掉。」
檢查室的門輕輕地打開,哈里斯醫生走進來。「早安,埃利斯太太,」他歡快地說。
「你今天好嗎?」
「好,謝謝,」她回答。但是她太憂慮了,無心多談。
哈利斯醫生探身在水槽上,用心地洗他的手。他對病人很關心,對自己卻一點也不在意。他難得有時間去理發,他的頭發披在衣領上,有點太長了。他的領結松開,衣領在喉嚨上散開。
「那麼現在,」他說著,坐在一個凳子上,「我們來看看怎麼樣了。」
哈里斯醫生輕巧地用剪刀剪斷繃帶,把它從肯尼的頭上解下來。繃帶掉下來,留下兩塊方型的紗布,直接貼在肯尼的兩只眼睛上。他慢慢地將紗布的邊角掀起,盡力不傷害到這男孩的幼嫩皮膚。
肯尼慢慢地張開他的眼睛,眨了好几下,像是突然的亮光刺傷了他。然后,他看著媽媽,裂口笑著。說:「嗨,媽媽。」
這位母親哽咽著,伸出她的手臂環繞肯尼的脖子。好几分鐘,她說不出話來,只是擁抱著這男孩,充滿感恩地哭泣。最后,她用淚眼看著哈里斯醫生。
「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樣才有辦法酬謝你,」她說。
「我們早就說好了,」醫生打斷了她的話。「我知道你和肯尼現在的情形,很高興我能幫助你們。」
這位母親用她的舊手帕輕輕地擦了擦眼睛,站起來,拉起肯尼的手。但就在她轉身要往門外走的時候,肯尼把手扯開,站住好久,疑惑地看著醫生。然后,他舉起他的只有一只手的玩具熊,拿給那位醫生。
「這個給你」,他說,「拿走我的『毛臉』,它能值好多錢呢。」
哈里斯醫生輕輕地用雙手接過那個破了的玩具熊。「謝謝你,肯尼,這比我的酬金還多。」
佳節的訪客
圣誕節前的那几天,肯尼和他的媽媽特別高興。整個漫長的夜晚,他們一起坐著,觀看圣誕樹上的燈光一亮一暗地閃爍。過去六個星期,肯尼的眼睛一直纏著繃帶,看起來他現在是不喜歡把它們閉上去睡覺了。火焰在壁爐里跳舞,雪花貼在他臥室的窗子上,樹底下的兩個小包 — 節日的所有燈光和顏色都使他著迷。
圣誕節前夕,肯尼的媽媽應著門鈴去開門,結果門口沒有人,但是在門廊里有一只大盒子,外面包著閃亮的金紙,又扎著寬寬的紅色綢帶和花結,連在花結上的卷標寫明這盒子是為肯尼.埃利斯預備的。
肯尼露出牙齒笑著,把綢帶從盒子上扯下來,掀起蓋子,拉出一只玩具熊——哇,是他所愛的『毛臉』,只是它現在有了一只新的手,是用棕色的燈芯絨做成的,又有兩個新紐扣做成的眼睛,在柔和的圣誕樹燈光下閃爍。肯尼看起來并不在乎這只新手和另一只手的顏色不一致。他只是抱著他的玩具熊開心的笑。
在盒子里的棉紙中,這位母親發現了一張卡片,上面寫道,「親愛的肯尼,我有時能夠幫助男孩女孩們恢复身体,但是要修理『毛臉』只得由哈里斯太太幫助我。她是個比我更好的醫生。圣誕節快樂!哈里斯醫生。」
「看,媽媽。」肯尼笑著,指向『毛臉』的紐扣眼睛。「『毛臉』又看得見了——就像我一樣!」
(本文選自「我心中的圣誕節」<Christmas In My Heart >里的一個故事;這本書是傳統圣誕節故事的集萃,由喬惠樂(Joe L.Wheeler)匯合編輯而成。)